芜普小说 > 科幻灵异 > 大唐双龙传

第六章 绝世高人

推荐阅读: 开局编造了灵气复苏都市大神戒霸主神脉九鼎牧云录空间仙府:农女逆九天妙手心医第一名媛,总裁的头号新妻顶级创投人太荒吞天诀为死士找工作重生后世子夫人她不干了葫芦农场都市神婿农汉相公,轻点宠!火影之超级系统清穿之贵妃(快穿)不想当海贼王的剑豪大人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从影视世界学习技能开局我能无限兑换天赋美人,哪里跑!雄兵连之白发尸王珠玉长安隐者留其名不灭剑主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情陷美女上司黄金透视眼影后重生之暖婚宠妻神都狂龙陈安阳的幸福生活我家妻子是大佬我师兄兴趣有点奇怪我只想安静地摸鱼源星路吞天灭道将女难求:督主请下榻战龙临门香江王朝恶魔校草,甜心你好萌!我能提取游戏技能动画世界大冒险寂静王冠女王从顶流做起我有一个经验值面板快穿之大乘修士沈钰重生之最好时代女子学院的男生江一辰方沐雪渔夫传奇黑科技编辑器都市:我死后超凶哒!蜜恋1000次:宫少,放肆撩顾少的绯闻萌妻修仙从磕头开始清风徐来楠楠语美女总裁的无敌剑仙农女要当家:夫君,别太急崇祯十七年孤岛谍战斩天成圣明末苍茫都市狂兵祖星有难:我能召唤所有穿越者雾隐瑾瑜战火焚天大国战隼专职妖孽保镖一夜强宠:禁欲总裁强制爱喋血宝藏万念成灰生相随女配的悠然重生李阳秦始皇一夜惊喜:偏执爹地的掌心宠重生农门娇开学报到:我开了一架直升机宠后之路娶到一个明星老婆绝品农民混都市直播郡主宫斗失败日常杨帆叶灵潇大唐超市:开局辣条辣哭李世民我震惊了全世界至暗时期诡异地世界大汉骑军书院看书十二年,我已经无敌了不正经散修寒门巨子我真会算命我真不是仙二代我在茶楼酒肆说书的那些年绝宠妖妃:邪王,太闷骚!三国战神文武双修强势扑倒:国民男神女儿身英雄无敌之亡灵法神无上仙帝诸神唯尊联盟:开局成为EDG上单蛤蟆大妖末世小农女我有七个绝代姐姐科技衍生重生之阅读成神清酌陌烈武道狱尊秦君叶婉儿盘龙之大地传说陆演仙缘火爆天王最强丧尸传说超魔法世界农女翻身记:嫁个将军好种田诸天之求道永恒开局吊打唐三剑梦儿剑无双星际位面奸商急婚蜜令:夫人,乖!
起始时只泥丸一窍不住跳动,接着是最顶的天灵穴和两足的左右涌泉穴。两人顿感通身发痒,四肢酸麻,那种感觉难受得没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内,冰冷的雪减轻他们的痛苦,否则不立即罢手分开才怪。此时当然更不能破雪而出,只好苦忍死守。体内真气绵绵,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窍穴一齐跳动,两人福至心灵,任由阴阳元气上下升降,先天真气贯顶穿足而来,守得心静如死灰,毫无挂碍。最妙的是早先两人由于埋身雪内,真气几致油尽灯枯的地步,眼前经过这般施为,等于严冬后春回大地,涸竭的川流重新注进雨水,枯毁的草树欣欣恢复生机。元精结合本是个漫长的过程,先前他们在雪林内只是误打误撞地把释放出来的元精勉强稳固,到现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来的元气纳入各大小窍穴之内,据为己有。更精彩的是包围身体的积雪形成一个密封的雪囊,令元气安于本位,不会外泄,使两人得益更大。
  
  寇仲的真气愈趋冰寒,徐子陵的真气则愈趋火热,一阴一阳,浑浑沌沌,两人听其自然,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长生诀学来的修炼方法,空无所空,寂无所寂,神气浑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盘古初开前的太虚境界。深合道家“炉内火逼,白虎朝于灵台;鼎中水融,青龙游于深渊”之境。风火同炉,水暖生霞。大雪不住降下,到把两人头顶盖过,外呼吸自动转回内呼吸,不但没有真元损耗之象,体内真气流转更盛。忽然异象纷呈,魔相丛现,两人心志何等坚毅,一概不理,守稳灵台,续向武道的至境迈进。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人忽然“醒来”,体内众窍齐息,经脉却胀痛欲断,两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弹上地面,又重重堕下。“砰!”“砰!”两人真气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抛跌,卷起漫天雪粉,蔚为奇观。他们这时才想到或有敌人在旁窥伺,骇然爬起来,经脉的胀痛消失得无影无踪,浑体舒泰,说不出的受用安适。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蒙蒙。两人又聚到一起,瞰察远近,雪原荒空,山林虚寂,哪来敌人敌鹰的影子。
  
  寇仲骇然道:“为什么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因两人在雪内练功的时间颇为悠长,现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该是黄昏时分,此时虽然看不见太阳,仍感到太阳在乌云后中天的位置,这是不合道理的。皱眉一想,说道:“你肚子有什么感觉?”
  
  寇仲下意识的摸着肚子道:“本来满肚是气,给你这么提起,立时变得饥肠辘辘,只想大吃一顿。”接着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是说我们在雪内过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吗?”
  
  徐子陵道:“我们等闲三、四天粒米不进,亦不会饿得像目前这般厉害,初三日我们都吃得肚满肠肥,初四清晨逃离长安,初五日出时来到这里,今天说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认为这推断有道理吗?”
  
  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发生在我两兄弟身上,你有没有增进了数十年功力的感觉?”
  
  徐子陵展开内视之术,哂道:“世上哪有这回事。不过由邪帝舍利而来的东西确令我们更上一层楼,作出很大突破,体内真气运转流通的情况大异往昔,但绝非忽然增长多年功力。”
  
  “锵!”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无伦的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却一刀比一刀快,使来得心应手,痛快畅美。
  
  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寇仲横刀而立,哈哈笑道:“这不是功力大进是什么?”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种举重若轻,浅描淡写的意态,比之你以前凶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种味儿。”
  
  寇仲愕然道:“你说得对,事实上我并不觉自己功力有什么长进,但体内真气的运行确是收放自如,随心所欲。来!我们过两招看看,瞧你的什么‘有无之道’,究竟是什么厉害功夫。”
  
  话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闪至他右侧,学足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一肘往寇仲撞去,真正的杀招却是下面的一脚。
  
  寇仲倏地横移,运刀挥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脚计吗?”
  
  徐子陵拇指按出,正中寇仲刀锋,劲气交触,两人都无以为继,朝反方向错开。
  
  徐子陵大讶道:“你怎晓得我要起脚?”
  
  寇仲愕然停下,抓头道:“你说得对,那纯出于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我的娘,我们这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真想找婠妖女或可达志来试刀。”
  
  徐子陵喝道:“看拳!”一拳击出。
  
  寇仲见他此拳不带起丝毫劲气,笑骂道:“想用什么劳什子宝瓶气来算计老子吗?咦!”
  
  拳劲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团,而是像一堵墙般直压过来。寇仲感到挡无可挡,因不知该劈往何处,只好闪身避开。
  
  徐子陵收拳笑道:“这是宝瓶气的变种宝墙气,是由石老轩亲身临场传授,长生气为我们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们经脉,而邪帝舍利大幅提升我们窍穴的效能,所以我们才能到达这种把真气玩得出神入化的境界。”
  
  寇仲还刀鞘内,舒展筋骨道:“总言之是涤筋洗髓、脱胎换骨,大大有利于我们逃返彭梁。”
  
  徐子陵沉吟道:“假设我们真的在雪内度过两三天,敌人肯定失去我们的位置,且会以为我们到了潼关那方去,我们就依原定计划,到黄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
  
  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实绝不便宜,不知坐得多么辛苦。”“锵!”又再掣出井中月,说道:“我的手痒得要命,边打边行如何?”
  
  徐子陵往后飘退,大笑道:“尽管放马过来,难道怕你吗?”
  
  寇仲人随刀走,化作黄虹,往徐子陵追杀过去。两人你追我逐,全无顾忌的在雪原上过招,他们既是功力相若,却各自随着自己的性格喜好和际遇发展出风格截然不同的武技,又同是天才横逸的武学奇材,这么放手练习,不用担心错漏破绽,自是精彩纷呈,两方大有裨益,把这些日子来的心得融会贯通,而最重要的是深切体会到目前臻达的能力和境界层次。这正是两人能屡作突破的最大优势。换过宁道奇、石之轩、祝玉妍之辈,傲视群侪,哪处可寻对手,故只能独自苦思摸索,没有他们两人这得天独厚、互相参研的方便。
  
  他们就像适才埋在雪层内练功般浑然忘我,愈打愈痛快淋漓,寇仲把他的井中八法“不攻”、“击奇”、“用谋”、“兵诈”、“棋弈”、“战定”、“速战”、“方圆”反复使出,每施展新的一遍,都有新的体悟、不同的变化。自他因“天刀”宋缺悟得八法后,直至此时此地,始告成熟成形。徐子陵则成功把“九字真言印法”不着形迹的融会在举手投足间,变化万千,更是天马行空,勾留无痕。只从这风格已可判别两人性格上的分歧,寇仲的刀法充满入世的味道,就若两军对垒,讲究的是阵势兵法和战略,锋芒毕露。徐子陵则是满盈佛道的出世禅味,若有还无,巧中见拙,平淡中见真致,颇有见山非山,见水非水的妙韵。豪兴大发下,两人哪还记得要到黄河去,就那么打打停停,到太阳再来到东山上,才力竭停下。两人趺坐雪地,均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寇仲笑道:“假若有一天我两兄弟要作生死决战,陵少猜胜负如何?”
  
  徐子陵喘着气道:“又来废话,不过猜猜也有趣,照你看呢?”
  
  寇仲微笑道:“肯定是两败俱伤之局,难道会有另一个结果吗?”
  
  徐子陵摇头道:“应是我落败身亡才对。”
  
  寇仲大讶道:“你怎会有这令人意外的想法,我的确没有丝毫击败你的把握和信心。”
  
  徐子陵分析道:“假若我们真要作生死决战,那我们当然已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别忘记你有少帅军,手下高手如云,我无论怎样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去找你决战不是等于送死是什么呢?”
  
  寇仲肃容道:“先不说这情况绝不会出现,就算真的发生,你要杀我,只是我们兄弟间的事,与其他人没半点关系。愈说愈远了!”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狼嗥声。两人跳将起来,循声音来处掠去,不一会儿抵达一座小丘上,入目的情景令两人不忍卒睹。一头野鹿被五、六只饿狼围攻,咽喉被其中最粗壮的咬着不放,其他饿狼则对它的肢体狂噬,可是它仍苦撑不倒,拼尽生命仅余的力气。
  
  寇仲摸上背上井中月,就要下坡去屠狼,给徐子陵一把扯着道:“它完了,救回来只是让它多受点痛苦。”寇仲别过脸去,苦叹无语。野鹿终于倒下,狼牙摩擦噬咬的声音令人不忍去听。两人退至远处,颓然坐下。寒风拂脸。
  
  寇仲有感而发道:“大自然的野兽就是那样,都是为生存而奋斗,鹿儿吃草,狼则去吃它,很难说谁对谁错,只好怨老天爷的安排。不过看在眼里却令人非常不舒服。”
  
  徐子陵道:“这叫弱肉强食,人与人间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形式更千变万化,为的原因更复杂,规模大得多,像古时白起、项羽之辈,动辄将整批降军活埋,不是更残忍吗?”
  
  寇仲摇头道:“我绝不会干这种事。”
  
  徐子陵道:“我知你不会这么残忍,却想问你一个问题。”
  
  寇仲奇道:“什么问题?”
  
  徐子陵道:“我们看到一头鹿儿被狼群残害果腹,觉得痛心和不忍,可是为何我们对踏死一只蚂蚁却完全无动于衷,两者都是失去生命惨死,本质上没有不同之处。”
  
  寇仲抓头道:“这个嘛……蚁儿和鹿儿不同嘛,鹿儿死得太惨了!这么活生生的给吃掉。”
  
  徐子陵叹道:“分别正在这种代入的感觉。鹿儿比细小的蚂蚁更接近和类似我们,我们对它的认识和了解比对蚂蚁多出很多,见到它给咬着咽喉,会推想到自己咽喉被噬的惨况,这种感同身受,正是恻隐之心的来由。若被狼群活吃的是我们同类,感受会更加深刻,因为我们可完全代进去,甚至从受害者的表情判断出他死前的痛苦和恐惧。”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不要说啦!实在太可怕。”
  
  徐子陵道:“我只想提醒你,战争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不但没有恻隐之心,更无天理,父子兄弟可互残相害。”
  
  寇仲苦笑道:“这可不是我寇仲发明出来的,自有历史以来,战争从未停止过,你试试将这番话说给颉利听,看他有什么反应?”
  
  徐子陵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希望你谨记刚才生出的恻隐之心,将来行事时有个分寸。”
  
  寇仲点头断然道:“多谢兄弟你的提点,我寇仲必会铭记心头,不会令你失望。”
  
  天色暗黑下去。寇仲长身而起,说道:“我们耽误不少时间,必须兼程赶路,去与占道等会合。”
  
  两人收拾情怀,全速朝黄河掠去。
  
  新月下大河水流奔腾,朝东而去,宽达数十丈的河面两岸杳无船踪人迹,白雪苍茫。两人伏在一处乱石滩的阴暗处,均大感不解。
  
  寇仲道:“我们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竟不见半艘便宜船,是否船儿都不再赶夜路呢?”
  
  徐子陵道:“只有封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寇仲愕然道:“这是否小题大作,竟为我们两个小子截断大河的航运,一天该有多少损失?”
  
  徐子陵答不了他的问题,说道:“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寇仲凝望河水流奔过来的方向,摇头道:“没有。不过却在想李元吉是否有这权力,出关之法最方便当然是由水道走,但亦可攀山过岭,所以即使李元吉敢封河,仍未有把握赶绝我们,他该不会愚昧至此。”
  
  徐子陵一震道:“你说得对,李元吉绝不会亦没权这么做,其中必有我们猜不到的道理。”
  
  寇仲低声道:“假若今天是初七,杨文干复辟的阴谋该早有结果,是否会一个不好,李渊和李小子真的给宰掉。”
  
  徐子陵没好气道:“若胜的是杨文干,现在河上该挤满逃亡的船和人,所以恰恰相反,现在河上无船的情况,正显示李阀政权稳固。”
  
  寇仲苦笑道:“杨文干确非李小子的对手。石之轩又没空去理闲事,假若杀不死周老叹,他还要躲往百里之外,免给人找麻烦。我的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陵道:“希望李阀只是禁止夜航,那咱们明天还可搭上便宜船。”
  
  寇仲抱头道:“但愿给你料中,要攀山越岭地爬几天几夜的出关中,正犯上兵家劳师远行的大忌。”
  
  徐子陵一震道:“有船来了!”
  
  寇仲往西望去,倒抽一口凉气道:“娘啊!还是这么多船。”
  
  十多艘三桅巨舶,从长安方向顺流驶至。
  
  徐子陵看呆了眼,倒抽一口凉气道:“你看清楚点,都是唐室的战船。”
  
  寇仲头皮发麻道:“不是派大军来围剿我们吧?”
  
  一共十七艘巨舰,在他们眼前驶过,全部乌灯黑火,透出神秘兮兮的味儿,甲板上不见兵员,亦没有人对两岸视察,船面堆放东一堆西一堆的物件,以油布覆盖。直至巨舰去远,寇仲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陵少看出什么来?”
  
  徐子陵道:“李阀已收拾杨文干,说不定李世民还当上太子。”
  
  寇仲苦笑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这批战船吃水极深,装的肯定是粮货辎重。唉!李小子这招确是高明,借我们来作掩饰,实情是要去攻打洛阳。”徐子陵点头同意。
  
  要知李世民一直矢志攻打洛阳,以作东进根基,可是由于李阀内的权力斗争,李建成、李元吉等怕他出关后势力大增,不受控制,甚至自立为帝,所以一直极力阻他东征。杨文干复辟一事失败后,建成、元吉肯定受到牵累,李世民势力复盛,只要李渊点头,再无人可阻他策划经年的东进大计,眼前正是铁般的事实。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李世民遂借口追搜两人,禁止夜航,事实上却是暗中把粮草和攻城器械运出关中,部署进攻洛阳的行动。假若洛阳失守,就算寇仲把整座杨公宝库抬回彭梁只能是多此一举,何况李世民认定寇仲没有得到杨公宝库。李世民命李世勣返回关外,非要截击寇仲的运宝队,而是他看清楚形势,一旦歼灭内患,立即乘机趁势进攻洛阳。如此气魄胸襟,天下唯有李世民一人。建成、元吉肯定已失势,关内是李世民的天下。若有人来对付他们,也将是李世民的人。
  
  寇仲默思片晌,叹道:“出关后,我们要分手啦!”
  
  徐子陵点头道:“我会与占道他们会合,为你把宝物送回彭梁,你亦要小心点,与王世充交易,等于与虎谋皮。”
  
  寇仲苦笑道:“这叫一子错满盘皆错。李小子确是我寇仲最可怕的敌人,把宝物送返彭梁后,陵少可否到洛阳来见小弟一面呢?那可能是最后的一面。”
  
  李世民最厉害处,是不让寇仲有建立和扩展少帅军的任何时间和机会。
  
  徐子陵点头答应,问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对行之、长林他们说呢?”
  
  寇仲猛地立起,断然道:“告诉他们,若我寇仲不幸战死洛阳,他们须立即把少帅军解散,如不愿投降李小子,就避往岭南,宋缺定会看在我的份上,庇护他们。”
  
  滚滚河水不断东流,代表着李家军的声威,正朝东席卷而去。
  
  “叮!”碰杯后,两人把烈酒一饮而尽,立即改向桌上丰盛的菜肴进军,医治差点饿坏的肚子。这是关外大河南岸桃林城的一间饭店,抵此后才知今夜竟是初十晚,计算时间,两人在雪内至少练了三日三夜功夫,纵知事实如山,但两人仍有点不肯相信。无论如何,三天的耽搁令他们避过敌人的搜捕,谁都误以为他们已逃离关中。两人遂凭在水中闭气的绝技,附在一艘出关的战船底部,无惊无险的逃出生天,过潼关后上岸,直抵桃林。桃林名义上归降唐室,实质仍由地方帮会把持,没有什么防卫,只要肯缴出入城关的买路钱,商旅不禁。
  
  寇仲为徐子陵斟酒,笑道:“今晚别后,不知我两兄弟是否尚有再见之日。”
  
  徐子陵听得心中一紧,皱眉道:“为何你这回如此缺乏信心,大异往昔。”
  
  饭馆内除他们外只有两桌客人,颇为冷清。
  
  寇仲苦笑道:“你旁观者清,该比我更明白。我还在斤斤计较得宝运宝逃命这种小事时,李小子已在暗中运筹帷幄,作涉及天下盛衰的整体作战部署,我比起他来,实是小河对汪洋之别。”
  
  徐子陵道:“你少有这么谦虚的。”
  
  寇仲双目精芒大盛,放下酒壶,凝望杯内荡漾的烈酒,沉声道:“这叫自知之明。从今天开始,我要和李小子正面交锋,故必须对他作出正确的评估。”望向徐子陵道:“你猜李小子须多少天才可发动东侵?”
  
  徐子陵道:“这方面暂且不作无谓的猜想。你是否会疏忽了突厥人呢?赵德言肯定对杨文干复辟不感兴趣,而他仍肯参与,为的当然是突厥人的利益。”
  
  寇仲愕然道:“你是指颉利会大举南下吗?”
  
  徐子陵摇头道:“除非颉利别无他法,否则不会劳师远征,深入中原。他有那么多爪牙,最佳方法莫如借刀杀人,先鼓动我们汉人自相残杀,到几败俱伤时,他将坐收渔人之利。”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聪明人出口,笨人出手。这笨人该是刘武周和宋金刚,假若李渊和李小子被杀,颉利就混水摸鱼,大占便宜。”
  
  徐子陵道:“李世民正是看穿局势,所以命李世勣立即出关部署。”
  
  寇仲皱眉道:“难道李世民的动员,竟非针对洛阳吗?”
  
  徐子陵笑道:“你这叫关心则乱,李世民的目标仍是洛阳。但李阀目前势成众矢之的,任何行动,牵一发动全身,会惹起刘武周、窦建德和王世充三方面的关注和攻击,亦只有这三股势力,能与他们在关东有一战之力。在南方因我们老爹归降唐室,压得萧铣、李子通等动弹不得。在这种有利的形势下,李世民不大展拳脚,更待何时?”
  
  寇仲苦笑道:“你好像比我当少帅更适合和称职。”
  
  徐子陵道:“少说废话。我是想提醒你,王世充始终难成大器,你仍要去助他守洛阳吗?”
  
  寇仲叹道:“若有别的选择,我岂会愿意和那老狐狸多说半句话。”另外的唯一选择,就是放弃争天下。
  
  徐子陵举起酒杯,微笑道:“事在人为。李世民这次东征颇有风险。兄弟!迟些到洛阳再找你喝酒吧。”
  
  寇仲豪气涌起,哈哈大笑的举杯与他相碰,看着徐子陵把酒饮个一滴不剩,欣然道:“我忽然又再充满斗志,大丈夫马革裹尸,只要能痛痛快快追求自己的理想,虽死何憾!”举杯一口干尽。
  
  徐子陵与寇仲在桃林城外分手,各自上路,他连夜朝弘农赶去。弘农是与高占道约好会合的地点,由于有雷九指的关系,弘农帮的帮主陈式变成自己人,有这么一个关东大帮照拂,当然有很多方便。他们计划周详,宝货藏在城外,不会带进城里去,再由高占道与陈式接触,看他是否肯帮忙,才决定接着的一套部署。
  
  甫离桃林,徐子陵立即生出被人跟踪的感觉,凭他的脚力速度,除非是婠婠、杨虚彦那级数的高手,否则谁都要给他甩掉。不过此刻他感到监视他的人是位于丘顶岭巅的制高点,而非有人追在身后。这情况清楚显示在他们前赴桃林途上,给敌人发觉行踪,于是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把握到他的路线,将在某处对他展开围攻,置他于死地。他立即肯定对方是天策府的人,道理非常简单,因为没有人能猜到他和寇仲会在桃林城外分道扬镳,他们此时的功力当然足够对付李阀的人,可是若一分为二,则又是另一回事。换过是李元吉的一方,必选择寇仲而非他徐子陵,只有天策府才会挑他来对付。因为他们晓得“散人”宁道奇会亲自侍候寇仲。他差点想掉头回去追寇仲,旋即放弃这想法,以寇仲的脚程,又是全速赶路,想追上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惟有把心中焦忧强压下去,希望他在武技猛进下,避过此劫。
  
  徐子陵忽然避开官道,窜进道旁的密林中,这一招肯定令敌人阵脚大乱,露出形迹。
  
  寇仲沿河疾行,全速飞驰,心中涌起万丈豪情。能与威震天下的李阀中最出类拔萃的超卓人物李世民逐鹿中原,实乃人生快事。自离开扬州后,他和徐子陵一直在逃亡中过日子,在挑战和磨炼中成长。但摆在眼前却是出道以来最严厉的情况,从未真正败过的李世民是否会在攻打洛阳这天下重镇时吃大亏呢?弯月高挂空中,虎虎寒风阵阵从大河对岸卷来,吹得他似要乘风而去。照目前的速度,没三、四天休想抵达洛阳,最便捷当然是有船代步。只恨茫茫大河,竟不见任何舟楫往来,应是受到李世民在关外集结大军的影响,断绝了至洛阳水道的交通。
  
  转一个弯后,寇仲来到一处高崖之上,在月照蒙蒙的光色下,磅浩荡的大河从西滚滚而来,朝东回延逶迤而去,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寇仲不由得停下脚步,两岸林接丘,山接岭的无限往四方扩展,大地苍茫。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为这片美丽的土地征逐血战,以决定谁是皇者。今天他寇仲将加入这行列去,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此生。寇仲环目四顾,壮怀激荡。忽然发现下游远方岸旁泊着一艘小渔舟,心中大喜,忙往目标赶去。
  
  徐子陵藏身林木高处,收敛毛孔,凝神静待敌人现身。换过他是对方,亦会给他这奇诡突变的一招闹个手足无措。敌人已非常小心,只在制高点放哨,怎晓得他具有异乎常人的灵觉,能对远距离的监视生出反应。现在放哨的会以特别的手法通知主事者,由主事者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在这种荒山野岭,徐子陵又是逃亡的专家,谁都知道是把人追失了。果然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风声骤响,十多人沿官道从桃林的方向驰至。徐子陵不敢张望,对方既有把握收拾他,当然非是泛泛之流,任何动作,只会惹起对方的反应。众敌抵达他刚才入林处停下来,离他藏身处只三丈许的距离。有人道:“徐子陵就是从这里入林的。”
  
  柴绍的声音冷哼道:“好小子,竟晓得我们在追踪他,不过他们的分开对我们更为有利,少费一番工夫。”
  
  段志玄熟悉的声音道:“走得了人走不了庙,他十成十是赶往与同兴社的人会合,只要我们乘快马赶去,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子陵心中大为惊懔,晓得自己所料不差,同兴社至少有一组兄弟逃不过他们的监视,唯一可堪告慰的是己方早有防范,仍未至一败涂地。现在弄清楚这点,说不定可将计就计,导敌人于歧途。
  
  庞玉冷然道:“这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我们定要打醒十二个精神,否则将难向秦王交代。寇仲注定是惨淡收场,只要把徐子陵一并收拾,少帅军将成无首之龙,对我们进攻洛阳,大大有利。”
  
  一个阴柔的声音道:“少帅军只是略具雏形,即使有寇仲领导,何足惧哉?这回他们寻宝失利,可见我大唐运势如虹,轮不到这些跳梁小丑来骚扰乱局,就依庞将军的提议,立即全速赶往弘农,有陈当家站在我们的一边,哪怕不能将徐子陵及其余党一网成擒。”
  
  徐子陵听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皆因做梦也没想过雷九指的结拜兄弟竟会因利益出卖他们。他初时只觉说话者的声音很耳熟,却认不出是谁,听罢才从他文雅的语调,认出是“忘形扇”裴寂的声音。裴寂乃李渊身旁近臣之一,与李渊的深厚关系只刘文静一人可比,萧瑀、陈叔达和封德彝都要差上一点。这次他与庞玉等天策府人马一同出师来对付他两人,可推知李世民得到李渊的全力支持。遥想当年他两人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与李世民、裴寂和李秀宁等于盗得东溟派的名册后在船上共进早膳,柴绍和裴寂全不把两人放在眼内的旧事,现下却成为水火不容的敌人,岂无感慨。
  
  接着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上路。”赫然是李阀的顶尖高手李神通的声音。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只凭李神通、裴寂、庞玉、段志玄、柴绍五大高手,已足可应付他和寇仲,何况更有其他随行高手。忽然间他明白到这批人只是针对他而来,务要令他不能支援寇仲。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寇仲能从宁道奇的指隙逃脱,否则一切休提,连这仇都不知应否去报。
  
  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离岸五丈许处,随着浪涛摇摆起伏,竟没被水流冲带往下游去,船上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显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正凝神垂钓,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寇仲看得眉头大皱,心中叫苦,忽然一个耸身,落在轻舟另一端,向安闲宁适坐在船头的高人微笑道:“小子寇仲,特来向你老人家请安问好。”
  
  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仍凝神注视手中垂丝,忽然面露喜色,像小孩子得到宝物般嚷道:“上钩啦!”鱼竿上提,钓到的鱼肯定重达数十斤,整条鱼竿竟吃不住牵力的弯曲起来,看得寇仲目瞪口呆,心想又会这么巧的,是否因自己运道好,屁股尚未坐稳即有大鱼上钩。宁道奇脚旁的鱼篓仍是空空如也,这显然是宁道奇钓到的首尾大鱼,不过若此鱼确如钓竿呈示的重量,保证塞不进小鱼篓去。
  
  钓丝缓缓离水,赫然竟是空丝,没半个钩子。寇仲骇然瞧着仍是给扯得弯曲的鱼竿,浑身发麻,背脊直冒凉气。世间竟有如此玄功。鱼丝在半空荡来荡去,宁道奇就像真的钓到大鱼般一把揪着,手中还呈示出大鱼挣扎,快要脱钩,鱼身湿滑难抓的动作景象,全无半点做作,真实至令寇仲怀疑是否确有尾无形的鱼,给钩在无形的钩子上。一番工夫后,宁道奇终把无形的鱼解下,钓竿恢复本状,宁道奇熟练地把“鱼”放进鱼篓去,封以篓盖,然后朝寇仲瞧来。
  
  寇仲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对眼睛。那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瞧着它们,就像看进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甚至带点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长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他悠然轻拍脚旁的竹篓,露出垂钓得鱼的满足微笑,仰首望天,柔声道:“看!星空多么美丽,在人世间不可能的事,在星宿间将变成可能。”
  
  寇仲随他仰观壮丽的夜空,坐下小舟在浩荡的河面随波起伏,点头道:“今晚的星空确是异乎寻常的动人。”心忖若看的人是徐子陵,必可点出每颗亮星的名字,或星属何宿。
  
  宁道奇仍目注星空,悠然自若地说道:“少帅听过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故事吗?”
  
  寇仲知他想点化自己,苦笑道:“请恕小子愚昧无知,从未听过这么一则寓言。”虽是各处敌对立场,但对这近百年来最超卓的大宗师,他仍是打心底生出仰慕之情,故虚心问道。
  
  宁道奇的目光再回到他身上,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说道:“有一处小泉干涸了,鱼儿都给困在旱池上,只能互相吹着湿气,互相以唾沫滋润,其中虽见真情,但怎及得上各自在茫茫大湖中自由自在的任意遨游?”
  
  寇仲虎躯一震,姜是老的辣,更何况是这道家至高无上,智慧深广的大宗师。而这番话更是寇仲目前处境最精确的写照,他虽未至困于旱泉,但亦离此不远,在大唐军的威胁下,只能与王世充等相濡以沫,更不幸是其中还欠缺真情。目光落在宁道奇脚旁的鱼篓上,沉声道:“前辈钓鱼,始有得鱼之乐,而篓中实在无鱼,却不减钓鱼妙趣。可知得鱼失鱼,全在乎寸心之间,既是如此,何用计较旱湿得失?”
  
  宁道奇讶道:“何处有鱼?”以寇仲的才思敏捷,雄辩滔滔,亦要为之语塞,宁道奇一句“何处有鱼”,充满机锋襌理,发人深省。寇仲感到斗志被大幅削弱。
  
  宁道奇又露出充满童真意趣的动人笑容,循循善诱的柔声道:“以前天下有三神,南为南帝,北为北君,中央之神名浑沌,待南帝北君极厚,于是南帝北君聚在一起商议报恩之法,想出人皆有七窍,以作视、听、饮食和呼吸,于是为浑沌每天凿一孔,七日后浑沌开七窍而亡。少帅能否从此事领会到什么道理?”
  
  寇仲叹道:“小子明白前辈是要开导我,要小子顺乎自然行事,不过人各有志,前辈感到自然不过的事,小子却另有不同看法,如斯奈何。”
  
  宁道奇发出一阵长笑声,摇头叹道:“看着你就像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从不肯屈服于权威,不肯拘于成法,少帅是否有耐性再听老夫最后一则故事?”
  
  寇仲脊肩一挺,双目神光电闪,态度仍是那么谦虚恭敬,点头道:“请前辈指点。”
  
  宁道奇闲适自若地说道:“古时有甲乙两君,一道放羊,结果走失了羊。问甲干嘛失羊,甲答是忙于读书;问乙为何失羊,原来去了赌博。他们做的事截然不同,结果却全无分别,都失掉放牧的羊。”
  
  寇仲迎上宁道奇充满智慧的眼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宁道奇这则故事确命中他要害。一直以来,他均感到自己争天下的动机与别人不同,这亦是支持他向此理想迈进的原动力,而宁道奇却借这故事生动的描述出对一种行为的判断,只能从结果去看,并暗指他的行为,可能会为天下带来灾难性的结果。两人互相对视,宁道奇仍是那副与世无争,清净无为的仙姿逸态,寇仲的目光则变得像刀刃般明透锋利。宁道奇好话说尽,如寇仲不肯回头是岸,势将是动手见真章之局。船身轻颤,开始顺流东放。
  
  寇仲微微一笑道:“前辈为何偏要把这番话对小子说?”
  
  宁道奇以笑容回报,淡然道:“少帅既有缘学道于《长生诀》,老夫自视你为同道中人,才不厌啰嗦。”
  
  寇仲沉声道:“自然之道,不外弱肉强食之道,现在只因李世民势大,又得师妃暄钦点支持,我寇仲才会沦为佛道两门喊打喊杀的丧家之犬,假若异日小子有幸成为最有资格问鼎中原的霸主,佛道两门仍要死撑李世民吗?”
  
  宁道奇拈须微笑道:“问得好,我们正是顺应形势,预计后果,希望少帅能为天下万民着想,及时罢手。”
  
  寇仲哈哈笑道:“若前辈话止于此,请恕小子无暇奉陪。”一个翻身,遁往艇后的河水去。这是他唯一能逃脱他仙掌的方法,更是他唯一可争取主动和上风的法门。宁道奇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
  
  寇仲为怕给宁道奇拦阻,故尽量缩短离艇入水的时间,他坐在艇尾是早有预谋,贪的是一仰身即可堕进水内的方便,岂知朝后一翻,艇子忽向下一沉,心叫不妙时,头肩触处赫然仍是船尾木板,原来在这刹那工夫,艇子竟逆水后移数尺,刚好把他接个正着,由于艇往下沉,令他变得身体凌空,无法发力,一个倒栽葱,“砰”一声硬撞在船尾处,狼狈至极点。他的苦况尚未止于此,艇身被撞的一刻,传来一股沛然莫测的反震力道,轰得他眼冒金星,不辨方向,差些晕厥,幸而他新得舍利元精之助,底子大幅增厚,否则只此失着,足可令他一败涂地。寇仲猛一咬牙,双掌闪电推出,正中船尾,立时头下脚上的腾空斜弹上天,就在此刻,宁道奇柔和而莫可抗御的劲气像一阵长风般刮至,寇仲避无可避下只好运起护体真气,硬挡他这一招。
  
  “砰!”他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在空中翻滚不休,抛得往远方掉去。寇仲虽给撞得浑体酸麻,却不惊反喜,暗忖只要掉进河水去,就算十个宁道奇追进水来自己仍有机会脱身。然瞬间后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原来他虽是远离小艇,却是给送得往岸上抛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小艇面东背西,他理该掉往水去,但眼前铁般的事实,说明宁道奇用劲操艇之巧,和武功的出神入化,确出乎他料想之外,使他的如意算盘完全打不响。寇仲足踏岸地,刚好背对大河,劲气从后卷来。他此时浑身酸痛,哪敢招架,连忙提气慌不择路地朝眼前斜坡腾掠,先避此劫,再图谋后计。
  
  岂知宁道奇的劲气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腾挪闪跃,始终不即不离的威胁着他后背,直奔出近十里,穿山越林,这情况仍无丝毫改善。他连回头瞧一眼的空隙都没有,那种窝囊无奈的感觉,实不消提。如让这情况继续下去,最后定是他真元耗至油尽灯枯,倒地就擒的结果。寇仲大动脑筋,倏地加速,朝一座山丘奔去,宁道奇的劲气像一把枷锁般硬附于他身上,只要他护体真气减弱,又或速度放缓,保证可袭得他吐血倒地,绝无幸理。
  
  高手相争,就在一招之差,从仰身下水的一刻开始,他处处失着,落在绝对的下风,以致陷于现下的困局。寇仲心忖是龙是蛇,就要看这一铺,双足猛撑,往丘顶横空疾飞。宁道奇从后如影附形的凌空追来。寇仲默默耕耘,猛换一口真气,施出回飞之术,奇迹地往左弯去。蓦地身子一轻,终于脱出宁道奇的威胁。寇仲心知肚明此着因大出宁道奇意料之外,才能得手,但好景将只昙花一现,哪敢怠慢,右手拔出背后井中月,反手朝宁道奇劈去。“轰!”刀锋到处,发出劲气交击,似闷雷般的激响。寇仲心叫好险,知道刚好迎上宁道奇转向催至的惊人气劲,虽给震得手臂酸麻直侵肩膊,仍像久旱逢甘霖般心中狂喜,忙借势飞退,落往丘坡外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