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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追兵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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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来到密林边缘一座山丘高处,从一堆乱石草丛后探头外望,树林外给草原和树林覆盖着的山野在细雨纷纷中黑沉沉一片,没有丝毫异样。突利和寇仲在遍搜两侧,肯定没有敌人,此时到达他两旁。三人均为中外武林出类拔萃的高手,耳目之灵胜逾常人百倍,兼之熟谙江湖门道,休想有人能藏在近处而瞒过他们。
  
  寇仲问道:“如何?”
  
  徐子陵摇头道:“他们应在附近,但我却不能肯定他们的位置。”
  
  寇仲道:“若连你都不能肯定,可知他们距离颇远。”探手一把搂着突利的肩头,笑道:“吹法螺的时间到啦!”
  
  突利哪想得到寇仲这么热情老友,既有点受宠若惊,亦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担心地说道:“若云帅方面的人不争气,根本听不到哨声,那我们岂非暴露行藏?一是被迫和赵德言他们硬拼,一是被追得喘不过气来。”
  
  寇仲差点想告诉他连席应都给徐子陵宰掉,所以排名稍高的赵德言亦非是那么可怕,幸好及时忍住不说,低声道:“这吹法螺的地点亦大有学问,可汗你往后潜行一里,然后吹响哨子,而我和陵少则在此伏击敌人,宰他们几个后再与你会合。”
  
  突利心中叹服,寇仲若非如此胆大包天,这天下也不会因他而改变了命运。
  
  徐子陵低声道:“可汗吹响哨子后,会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毫无动静,即是赵德言方面仍按兵不动,而云帅亦没有追在附近。第二种情况是赵德言隔岸观火,而云帅的人却向可汗吹哨子处杀过去。第三种情况最理想,是双方人马同时向哨音起处扑去。我们先要决定每种情况下应采什么行动。最好还约定一些哨号,若失散时亦可通讯。”
  
  寇仲道:“陵少你来说,时间无多,天明后便不灵光啦!”
  
  徐子陵扼要地把计划说出,听得两人点头称善。最后更约定失散后重聚的位置地点,突利悄无声息地去了。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照我看两方人马都在林外等天明,赵德言因知道云帅的人在附近,肯定不会轻举妄动。不如我们主动找上他们玩玩,练成井中八法后,我从未真的和人动过手,等得老子手痒难禁。”
  
  徐子陵警告道:“我们根本没有冒险的本钱,一旦受伤,又或真元损耗得太厉害,等于被废去武功,任人宰割,你想想后果。”
  
  寇仲凝望天际和荒野被夜雨融浑为一体的迷蒙处,岔开话题道:“适才在汉水被袭那种情况是我最害怕的,突变在你完全料想不到中发生,真像梦魇般可怕,朱粲怎会忽然变得这么厉害?”
  
  徐子陵道:“我也有你的怀疑,怎么说那里该算是老爹的势力范围,朱粲又正与萧铣斗个你死我活,顺手帮云帅一个忙没问题,但若劳师动众到这里来,就非常不合情理。而最惹我怀疑的地方,是以云帅的轻功,绝无可能那么容易给撇下和甩掉,以他独战阴癸派白妖女和三大元老高手的胆色,怎样都该尾随来试试我们的斤两。”
  
  寇仲色变道:“若非朱粲、云帅,又非赵德言、康鞘利,那岂非是李元吉?我的娘!他们怎会来得这么快的。”
  
  徐子陵尚未来得及应他,凄厉若夜枭的哨子声在后方里许处响起,把他们的胆子吓得差点从喉咙跳出来,但已来不及阻止,只能将错就错。没有云帅一方的人马在附近,此哨声若同时惹来李元吉和赵德言两方高手,后者更有可从高空追敌的通灵鹞鹰,则哨子声跟催命符并没多大分别。两人你眼望我眼,都是头皮发麻。
  
  “砰!砰!”破风声起,接着几朵烟花在两人头顶稍后的高空处爆开,化成千多点光照山林的金黄耀芒,非常好看。敌人的反应完全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弄不清敌人是要借此烟花讯号指示己方人的行动,或是只作为照明的用途,一时间不知该掉头去与突利会合,还是继续埋伏于丘顶,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局。
  
  徐子陵低声道:“走吧!”
  
  寇仲一把扯着他道:“千万不可,那可能谁都溜不掉。不管对方实力如何强大,死里逃生的方法惟有从险中求得。来啦!”
  
  徐子陵定睛瞧去,虽仍未见到敌人的踪影,但耳鼓却收到敌人从半里许外疾掠过来的衣袂飘动声。
  
  寇仲骇然道:“至少有一百人。”
  
  百多点火头,同时亮起,在烟雨下的火把光芒,带上蒙蒙水气,诡异非常。火把光十多点为一组,分布在两人视野可及的各个山丘一类的制高点,形成一个广大的包围网,可以想见在他们视野之外,应当尚有比眼见更多由敌人布下的监视哨岗,动员的人该不少于千人之众。天上的烟花光焰消敛,天地恢复漆黑一片。两人初时均感大惑不解,因以为鹞鹰投向处理该是赵德言一方的人,所以他们直至前一刻,仍以为来者是东突厥的人马,此时才知猜错。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赵德言和李元吉的人已结成联军,我的娘。”
  
  徐子陵一把扯下面具,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此事再没有犹豫余地,我们惟有全力出手,大开杀戒,利用天明前的黑暗和对我们有利的形势,试试突围,看他们凭什么本领拦截我们。”
  
  寇仲亦学他收起面具,此时已可隐见数以百计的敌人,分成七至八组,有组织地以扇形的阵势,漫山遍野地往他们的方向掩杀过来,声势惊人。
  
  徐子陵以手肘轻撞寇仲一记,仰首上空,说道:“看!鹰儿出动啦!”
  
  寇仲举头上望,刚好捕捉到代表鹰儿的小黑点,虎目闪过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地说道:“杀人的事交给我,你负责去保护突利小子,给这头可恶的鹞鹰盯紧后,他势将成为众矢之的,我们怎样都不能让他给人杀死,事情更非是我们想象般简单。”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因为照理李元吉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亦不应与赵德言合成一伙,尤其牵涉到东突厥国的内部权力斗争,而眼前事实却是如此,内中当然另有隐情。
  
  在离天明前尚有大半个时辰的暗黑中,三组人除其中一组直往丘顶掠来,其他两组分别在丘坡左右掠过。他们屏息静气的藏在乱石旁的矮树丛内,透过枝叶细察向丘坡全速赶来的十多名敌人。这批人清一色夜行劲装,武器由刀、剑到重型的矛、枪、斧等应有尽有,身法快慢有异,该是李元吉帐下的汉人高手,任何一人放在江湖里,均有资格列入名家之林。
  
  十多人旋风般在他们身旁丈许处掠过,寇仲扯一下徐子陵,两人无声无息的从藏身处掠出,咬住敌人的尾巴追去。当敌人跑下丘坡之际,寇仲拔身而起,掣出背上井中月,发出一下震动远近山林的长啸,井中月化作黄芒,凌空往押后的两名敌人劈去。那两人骇然回首,双目尽被黄芒所慑,扑面盖天而来的刀气,更令两人心胆欲裂。一方面是蓄满势子全力出刀,一方面则是猝不及防下临危反抗,相距之远,不可以道里计。
  
  “当!”其中一人的长矛被寇仲硬生生斩断,余劲把他震得狂喷鲜血滚下丘坡,另一人则被寇仲于劈断长矛后,砍个正着,那人可算身手不凡,虽能勉强凭重斧挡住井中月,却无法挡得住寇仲狂潮暴浪般的刀气和真气,连人带斧给劈得横飞寻丈,跌入坡旁一堆矮树里,纵然不立毙当场,亦怕是出气多入气少。
  
  在前面的十一人亦算反应迅快,在寇仲长啸起时,纷纷返身应战。一时刀光剑影,为血战拉开序幕。其中三人正要围攻寇仲,寇仲脚点实地,二次腾身斜起,巨鹰般越过三人,投往最前方的敌手。徐子陵趁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空中声势惊人的寇仲的当儿,以新领悟回来的身法,闪电般进入三人间空隙处,挥动双拳在敌人的兵器中如入无人之境,呼吸间三人分别被他以重手法击中,敌人连半招都未有机会使出,便摧枯拉朽的击得左仆右跌,伤重不起。这是施展突击最轻易的部分,接着将是最难应付的以寡敌众的群战。
  
  剩下的八名李阀好手虽是形势大乱,五人却分出去对付寇仲,另三人则往徐子陵攻来。两翼的敌人叱喝连声,赶来援手。号角响起。
  
  寇仲抱着杀一个得一个的心态,在落地前施出迅急移形换气的本领,猛然移位,敌人的兵器全体落空。触地后,他一个旋身,横过斜坡丈许的空间,刀芒电闪,扫在攻来的敌人长剑处。那人本来是挥剑刺来,可是寇仲的一刀带起令他感到躲无可躲的凌厉刀气,且变化无方,身法又迅快至使他无法把握,更感觉到寇仲的杀意全集中到他身上,故左右虽有同伙,他仍是心寒胆丧,无奈地收回攻出的一剑,只求保命,再不敢有任何奢求。“当!”那人虎口震裂,长剑堕地,寇仲潇洒地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那人往后抛飞,撞在己方另一人身上,两人变作滚地葫芦,往坡底滚下去,同告重伤,若非寇仲脚下留情,那人必难保命。五去其二,寇仲大发神威,井中月洒出数十道黄芒,把早已胆怯的敌人全卷进刀影内,一时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另一方的徐子陵当然明白寇仲的心意,知他希望趁突袭的有利形势,把这组好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溃,然后在敌方援军或像李元吉那般级数的高手赶来前,逃入密林深处,且战且逃以游击战的唯一有利方式与敌周旋。思索间,他往左晃错,避过敌人攻来声势十足的一枪,同时施展手法,闪电抓上对方长枪,略使巧劲,长枪顿时分中折断。徐子陵脚踏奇步、左手断枪疾扫,重击在迎头劈来的大刀近刀把处,右手撮指成刀,砍在另一人横扫腰肢的重铁棍上。在刹那间,三人同时与徐子陵硬拼一招,被他传来的螺旋劲冲击,再组不成先前互有联系的阵势。此时两翼的敌人潮水般涌至。
  
  前方惨叫声起,与寇仲交手的三人被他无可捉摸,劲气强绝的刀法分别击中,身体打着转往外倒跌,情况惨烈至极。寇仲拔身而起时,与徐子陵交手的三人亦招架不住,给他以贴身搏击的凌厉手法,击得伤重堕坡。徐子陵倏地横移三丈,来到一处丘顶上,才大鸟腾空般投往林木深处,避过给赶来援手的敌人缠上的危机。由此刻开始,他要与寇仲各自作战了。
  
  徐子陵把整个头浸进冰寒的溪水中,精神大振。他身上的十多处伤口已停止淌血,但油尽灯枯的虚耗感觉,仍令他感到能躺下来好好休息乃老天爷最大的恩赐。纵使在剧烈的战斗中,他仍留有余着,被他击败者只伤不死,不过休想能在短期内复原。激战整个时辰后,初阳带来对他们极端不利的日光。能于此际偷得空隙,来到林中这条与世无争,静静淌流的小溪享受片刻,特别弥足珍贵。在这一刻,他再不去想正在身旁发生的斗争仇杀。一口接一口的清水喝进肚内去,他的气力似乎亦正大幅提升。无比孤独的感觉涌上胸臆。敌人实力之强,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当他想赶往与突利会合,但等待着他的却是一批近三十人的突厥高手,给他们缠杀近十余里,在被他击伤近半数人后,才成功将他们摆脱。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寇仲和突利的命运,甚至于他自己未来的命运。
  
  就在此时,左方三里许的远处传来一下尖锐的哨子响声,正是突利和他们约好的暗号。徐子陵猛从水里把头抬出来。水滴似珍珠断链般从头发和脸上流下,把上半身衣襟全沾湿了。他晓得突利正陷进重围中,否则绝不会这样把位置明告敌人。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拔身而起,迅速穿过密林,疾赶两里许的路后,林外长草原处兵刃交击声已是清皙可闻。他放开脚程,心中忽然燃起炽烈的怒火,那是对以强凌弱者激起的一种义愤。倏忽间他迫近战斗的现场,只见林外草原一个小湖旁的旷野处,浑身浴血的突利正奋其余勇,独力应付四名对他展开围攻的突厥高手。地上伏尸处处,可见战况之惨烈。二十多人散布各处,形成一个包围网,显是对突利仍是非常忌惮,正想以车轮战法消耗他的体力。最吸引徐子陵注意的是卓立一旁袖手观战的七、八名突厥人,其中一人瘦硬如铁,容貌清,身子像长枪般笔挺,右手执一把突厥人爱用的锋快马刀,左手持盾,颇有鹤立鸡群的特级高手气度。
  
  徐子陵奔出密林,那人如电的目光往他射来,同时以突厥话发出指令,登时有七、八名突厥高手掉转身往他如狼似虎的迎来,杀气腾腾。“呀!”与突利交手的其中一人给突利挑中小腹,立即抛跌倒毙,但突利身上亦多添一道刀痕。那瘦硬如铁的突厥人再发命令,又有另三人加入战团,而他自己亦率领手下往突利疾逼过去,显是想趁徐子陵赶上来之前,先一步把突利解决。
  
  徐子陵一声长啸,斜掠而起。那批截击他的高手似亦早猜到他有此一招,三人跃空截击,四人则往四外散开,只要他给拦落地上,他们可把他重重围困,反应确是出色,表现出丰富的作战经验。“当!”那高瘦的突厥人蓦然扑入战阵,以左盾硬挡突利的伏鹰枪,在其他人的牵制下,右手马刀狂风暴雨地往突利攻去,登时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突利给杀得狼狈不堪,怒喝道:“康鞘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以汉语说出这番话,正是要让徐子陵晓得杀他的人是谁。亦表示他不看好徐子陵的援手。徐子陵一声长啸,施展空中移形换气的绝技,竟从斜掠改为冲天而上,大鸟般往突利的战圈投去,那几个围攻他的突厥人只能拦了个空。康鞘利偷空往他瞧来,脸色微变,高声发令。围在四方余下的十多名突厥高手全体出动,往徐子陵扑来。经过刚才的激斗,徐子陵早摸熟他们凶狠忘命的作战方式,落地时猛喝一声:“咄!”真言一吐,全场十多人无不耳鼓震荡,手底微缓。徐子陵闪电前冲,趁此良机,左掌右拳,分往两名从战圈抽身出来的敌人攻去。拳风掌影猛然暴张,快逾电光石火,那两人心志被真言所夺,兼之与突利久战身疲,同时中招抛跌。这次出手徐子陵再难留情,在倒地前两人早已气绝。
  
  突利看得精神大振,兼且攻力减轻,奋起余勇,幻出千百枪影,漩盘激舞,把包括康鞘利在内的敌人全逼退开去。但他们两人的形势仍未堪乐观,只要敌人合拢上来,他们会陷进苦战之局。
  
  徐子陵以迅快如鬼魅的身法,闪入战圈内,康鞘利欲再强攻突利之际,面前站着的已换过是徐子陵。“砰!”徐子陵侧踢一脚,把想从旁偷袭的敌人踢得喷血狂飞,接着一拳轰出,重击在康鞘利的盾牌上。康鞘利的右手马刀本拟好凌厉的刀法,岂知狂猛如怒涛的灼热真气透过盾牌攻来,以他之能,亦大感吃不消,马刀使不出半招,“霍霍霍”的连退三步,心中惊骇欲绝。他本对徐子陵估计甚高,但仍想不到他厉害至此。
  
  徐子陵来到突利之旁,连拍十多掌,一时气劲横空,扑上来的敌人惨哼连声,狼狈退后,其中一人更应掌堕地。但他却是有苦自己知,这样以掌退敌极耗真元,绝难持久,幸好却给他争取到一闪即逝的逃走机会。右手疾抓突利手臂,喝道:“来!”两人一先一后,往小湖的方向扑去,两人全力出手,哪有人能挡得片刻,几下呼吸间,两人奔至湖旁,似要投湖,忽又改向,沿湖落荒逃去。康鞘利等人穷追不舍,但已迟了一步。
  
  寇仲在长草原中疾驰,细雨刚刚停止。四周处处剑影刀光,人声沸腾,愈来愈多的火把光芒照亮了黎明前黑暗的天空。他成功地把数组李家武士以偷袭、伏击、游斗的方式击溃及摧毁,且狠下辣手,杀死杀伤对方大批战士,衣服宝刀全沾满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最要命的是从他右背戳入的一枪,若非临危运劲卸开,必直贯心房,但纵使及时躲闪亦给对方戳入近寸,伤及筋肌,被迫改以左手用刀。这时他已运功止血,但仍隐隐作痛,令他生出须逃走保命之心。但看眼前的形势,这个如意算盘却打不响。对李元吉的才智,不得不重新估计。假若眼前李阀武士的调动全由李元吉一手指挥,此人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在寇仲的不为意下,他已布下天罗地网,务要把徐子陵与他置于死地。
  
  寇仲为此心中杀机大盛,神智却冷静如恒,且不断积蓄功力,准备突围逃走。直至此刻,他仍能以刚领悟回来的身法,屡屡使敌人无法对他形成合围的形势。倘落入包围网的情况一旦发生,势是他授首身亡的时间。倏地前方风声振响,一组十多人的李家战士从高过人身的长草后闪出,与他正面相遇。
  
  寇仲一声不响,先来一招“击奇”,刀化长虹,人随刀走,“锵”的一声跟对方领头者擦身而过。那人来不及格挡,只觉刀光闪电般掣动一下,眼前一黑,气绝毙命,茫不知被命中何处。
  
  只在反应上的一线之差,决定了这组李阀好手的命运。当他们力图反击的当儿,寇仲仗着体内正反气劲巧妙的运动,以无可捉摸的高速身法闪入他们阵内,每一步均踏在他们阵势的破绽空隙处,幻出重重刀浪,令他们守无可守,攻无可攻。每欲反击,寇仲早改易位置,使他们反变为往己方伙伴攻去。
  
  “呛!”一人连人带斧,给寇仲劈得离地倒飞近丈,堕地伏尸。但亦因而牵动他右肩的伤口,剧痛之下,寇仲不禁缓了一缓,就是这么轻微的错失,左股又多添一道刀痕,可见战况之激烈。寇仲杀机更盛,深吸一口气,刀光暴张,登时有两人中招弃械倒跌,伤重不起,令寇仲压力大减。敌人见他在眨眼工夫连续杀死四人,轻易得如摧枯拉朽,无不心胆俱寒,其中三人更往外散开,避其锋锐,同时放出烟花火箭,企图召来援手。
  
  寇仲心知肚明自己乃强弩之末,表面看来占尽优势,实则却无法尽歼余下的十一名敌人,拖刀再斩一人后,迅速逸去,几个闪动翻腾,把追兵远远抛在后方。环目一扫,四方尽是火把光芒,表示他正深深陷进敌人罗网之内,最糟是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闯去最为上算。假若晨光来临,他将更无幸理。忽然十多个火把在前方不远处同时亮起,把他照个纤毫毕露。
  
  寇仲大吃一惊,眯眼朝眩目的火把光芒瞧去,只见周围广达二十多丈的长草全被削平,变成无阻视线的旷地。火把高举处是一座小丘之顶,上面人影绰绰,为首者银衣劲服,在一众李家武士簇拥下尤为突出抢眼,只看他脸貌有三、四成肖似李世民,不用猜亦知对方是李元吉。他体型比李世民更骠悍魁梧,但眉目间却多了李世民没有的阴骘狠毒之气,所以他虽算长相英伟,但总教人看不顺眼。气度沉凝处则无懈可击,横枪而立的风姿尽露真正高手的风度。
  
  寇仲朝他瞧去,他如电的目光亦越过二十多丈的空间朝寇仲瞧来,哈哈笑道:“寇兄确是不凡,元吉非常佩服,看箭!”最后两字一出,埋伏在他左右草丛里的百多箭手蜂拥而出,手上的弩箭同时发射,一时嗤嗤破空声贯满天地。寇仲使出迅速移形换气的本领,倏地横移近丈,避过箭矢。弩弓再响,寇仲闪向的一方又拥出另一批近百箭手持弩往他射来。
  
  寇仲心中唤娘,知道若再闪避,势将陷入敌人逐渐收拢的重围中,可是任他武功如何高强,刀法如何厉害,都难以抵挡从弩弓射出来数以百计的劲箭。危迫下人急智生,先往地上扑倒,到尚差寸许贴到地面时,两脚一撑,就那么贴地前飞,炮弹般往众箭手射去。劲箭在上方飞蝗般擦过,惊险万状。号角声起,众箭手一声发喊,射出第一轮箭后即往后散退,后面长草里又拥出二十多名李家武士,声势汹汹的迎上寇仲。忽然间四方八面全是李元吉麾下的武士高手,从小丘和埋伏处往寇仲合拢过来,李元吉则仍是好整以暇之态,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情状。
  
  寇仲此时已射出近五丈距离,在快要与涌出的那批二十多人组成的武士短兵相接前,按地弹起。环目一扫,往他围来的高手至少有三、四十人之众,敌我之势过于悬殊,无论他斗志如何强大,亦知此仗绝不能以身轻试。现在是唯一可逃走的一刻,若给缠上,将是至死方休之局。
  
  问题是该往何处逃走。心念一动,拔身而起,竟往李元吉所在的山丘投去。众敌大感意外,呼喝叱骂连声。李元吉亦为之色变,一声令下,左右十多个武士全体出动,杀下坡来。此着不但尽现寇仲过人的胆色,更表现出他临危不乱的惊人才智。正因包括李元吉在内,没有人想过他敢向主帅所在的位置强攻,所以山丘亦是包围网最薄弱的地方。那是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深合奕剑之法。只要他能过得李元吉这一关,便可从罗网的缺口溢出去。在混战之中,敌方本是最具威胁的箭手再无用武余地。
  
  “锵!”寇仲两脚触地后硬从敌方两名好手间闯过,对方两人同时打着转溅血倒跌,他的井中月再化作黄芒,准确地刺入另一人眉心之间。那人气绝堕跌时,寇仲竭力探出右手,一把抓着他胸口,往上抛起,右背本已结焦的伤口顿时迸裂开来,鲜血涌流。他哪还有余暇理会,拔身而起,避过敌人兵刃,后发先至的在五丈的高空赶上早先被抛高的敌人,闪电的伸手抓住他脚踝,就借那么一点提气上冲之力,改变方向,横越逾十丈的远距离,在扑下丘坡的十多名高手头顶四丈上空长扬直过,往丘顶的李元吉投去。
  
  李元吉狂喝一声,手中长枪化作万千光影,全力出击。寇仲心叫侥幸。假若李元吉不顾自身安危,跃空迎击,对方是蓄势以待,而他则是久战身疲,刚才那几下又差点耗尽真元,尚未有喘息恢复的机会,战果必然是他给逼得倒跌回去,落入敌人重围内,宣告完蛋。但李元吉虽枪法凌厉,显出惊人的功力,不过显然不肯冒此危险。事实上亦很难怪他,因在一般的情况下,这么稳守地上,该足够把寇仲截死,哪知寇仲具有可以凌空迅速移形换气的本领。寇仲猛换一口气,伸展双手振动空气,在李元吉眼睁睁下像蝙蝠般似直实弯,就那么一个回飞,绕过李元吉,投往他身后的丘坡去。
  
  突利一个踉跄,滚倒地上,再无力爬起来。徐子陵把他从树林的草地扶起坐好,探掌按在他背心处,将所余无几的真气输入为他疗伤。
  
  突利回过气后,叹道:“子陵你走吧!”
  
  徐子陵收回手掌,断然道:“不要再说这种话!”
  
  突利仰望中天,太阳下一个黑点正以特别的方式交叉盘飞,苦笑道:“我们全无办法摆脱敌鹰高空的追踪,终是难逃一死,不如由我引开此鹰,那子陵日后仍可为我报仇。”
  
  徐子陵感觉到他英雄气短的苍凉失意,微笑摇头道:“并非没有方法对付这头东西,只是时机未至,事实上我们已成功把敌人撇在后方,眼前当务之急是要到襄阳城与寇仲会合,其他的多想无益。”
  
  突利道:“以我目前的状态,没有一天半夜,休想抵达襄阳,敌人定可赶上我们,唉!还是让我留下吧!”
  
  徐子陵忽然岔开道:“康鞘利为何会与李元吉结成一伙的?”
  
  突利默然片刻,才道:“这实是颉利和赵德言对付李家的一条毒计。”
  
  徐子陵为之愕然。
  
  突利续道:“颉利见李阀势力渐增,心中忧虑,赵德言遂献上分化李家内部之策,改而全力支持李家的太子李建成一系,助他排斥李世民。若能就此去掉李家最厉害和声望最隆的李世民,李阀的强势将不攻自破,中土的纷乱也会继续下去,我们可坐收渔人之利。”
  
  徐子陵恍然,旋即又皱眉道:“但这仍解释不到李元吉为何敢公然来对付你。”
  
  突利苦笑道:“因为我是这条毒计的唯一反对者,我和世民兄情谊深重,怎做得出掉转枪头对付他的事。兼且我更希望世民兄得势,可助我抗衡颉利的压迫,李元吉视我为眼中钉,乃必然的事。”
  
  徐子陵本只想分他心神,怎知却听到这么影响深远的事情,好半晌始道:“来吧!我们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