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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宿舍楼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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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芝笯住在16号宿舍楼634宿舍,楼居校内最深处,层居楼内最高处,室居层内最正处,在这个买不起代步车、安不起升降梯的时岁里,这就是个“一旦上去就不想下来、一旦下来就不想上去”的位置。
  16号楼是西边六栋宿舍楼中唯一一栋女生宿舍楼,被其它五栋男生宿舍楼以不同的地理位置环绕,俗称“公主楼”,可在这里住了近4年,韩芝笯从来没有感觉到它有任何能跟“公主”挂钩的优越性。
  夏天风扇不动,冬天暖气不热,热水龙头一月少一个,凉水龙头一天坏一次,厕所不出水,房间被水淹,真的是动辄就狼狈成了狗。
  韩芝笯走进宿舍楼,没有刷卡便径直穿过了门禁翼闸。
  大一刚来时,楼里并没有这个设备,每天,几个楼管大妈拉着两张桌子、搬着几条凳子坐在门口,像盯贼一样盯着出出进进的学生。大三后,学校更换领导班子,新任校长脑门一热,决定为学生谋福利,于是就在每个宿舍楼的入口处加设了这道门禁翼闸,防止不法分子进入,以及严办晚归和不归学生。
  那些夜生活丰富的学生飙泪,这算哪门子的福利啊。不过,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道高一尺,魔更高一丈。
  翼闸的确投入了使用,但没过几天,就由于适应不了各住户已经根深蒂固的快准狠行事风格,顶不住上下课高峰期时,大家一哄而下、火急火燎、拥挤堵塞、不当操作的压力,全部瘫痪了。之后,每修每坏,每坏每修,最终也没能逃过英年早逝的悲惨命运。于是到现在,这六块铁疙瘩还是形同虚设,楼管大妈照例三五成群,拉着桌子搬着凳子,目露凶光地死死瞪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不过,这也成功练就了楼管大妈们精深的识人功力和泼辣的处事风格,以及学生们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卖萌精神。在彼此长达四年的相处中,楼管大妈爱称住户为“姑娘”,而住户也尊称楼管大妈为“楼妈”,只是,这样亲切的昵称,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这不,刚一进门,就听到两个女生在跟楼管大妈“斡旋”。
  “楼妈,我们宿舍的电跳闸了,您帮我们调一下呗。”一个女生贴着楼管大妈面前的办公桌嗲声嗲气地说,一边说话,一边卖萌,一眨眼、一憨笑,真是极尽卖萌之姿。
  谁知大妈根本不买账,手里的杂志不动,只是高挑浓眉,上翻白眼,很是不耐烦地说:“怎么又跳闸了!是不是又用大功率电器了!”
  女生哆嗦一下,怯声怯胆:“没有,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大妈一字一顿,蓦地,怒目圆睁,冲着对面的女生就咄咄数落起来:“上次就是你们宿舍在用电饭煲吃火锅,烧了配电箱,差点把整栋楼都引燃了,还怎么可能?!要是把整楼的人都烧死了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另一个女生见情况不妙,连忙绕过办公桌,搂着大妈地脖子妖娆地撒娇,“楼妈,我们都知道错了,您就行行好,给我们调一下吧!我们这次真的没用大功率电器。”
  “没用?吹风机没用吗!”大妈反问,口气生硬到了极点:妈妈我是读《春秋》的,不近女色,你们这些妖精就省省吧。
  两女生言辞闪烁,目光怯懦,“没~~用。”心下却在摩拳擦掌:尼玛,吹风机也算大功率电器!
  也许是一篇报道看完了,也许是下面的故事不够吸引人,大妈的眼睛终于从杂志上移开。她拉过缠在脖子上的手慈祥地摩挲,语重心长道:“丫头啊,不是妈妈不给你调电,只是你们总这样,出了事谁负责啊。妈妈也很难做的呀!”
  “妈妈~~~~”两个女生楚楚可怜着,就像做错了事受到禁足的妃子苦苦哀求皇帝开恩一样。
  “回去吧,等个三四天,反省好了,妈妈自然会给你们电的。”大妈暖心地宽慰道,拉着那双纤纤玉手又是爱抚又是可怜的,样子真真的好不心疼。之后,轻轻拍拍那娇弱的香肩,任重而道远道:“回去吧,姑娘们。”
  看来大妈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给这个宿舍电了。两个女生啧了啧嘴角,悻悻地出了门,经过韩芝笯身边时,她不露神色地一瞅,艾玛,居然有些眼熟,大脑cpu迅速检索,原因了然于胸:活该,谁让你们大一的时候投诉人家楼管大妈的。
  韩芝笯紧了紧手提包,低头快走着,毕竟她现在也是非法偷渡宠物,不能太淡定了。
  就在这时,楼妈突然喊了一嗓子:“哎!那边那个丫头!”
  韩芝笯心里蓦地惊悸,差点把手里的包给扔了。不过,她没有迟疑,埋下头,更加快了脚步。自有记忆以来,她的存在感就一直很弱,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谁知,楼妈又喊了一句:“说你呢,韩芝笯!过来。”
  韩芝笯哭,这都指名道姓了,看来真是摊上大事了。
  她转过身,懵然不知地扑闪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问:“嘿?我吗?”
  楼妈恹恹地耷拉下眼皮,愀然不乐:“不是你,还能有谁!这红旗飘扬、改革开放的年代,谁会叫这名儿啊。”
  “呃……”韩芝笯晕,她这名字得是有多低俗啊,连大妈都嫌弃。韩芝笯将提包换到远离楼妈眼神的手上,走过去。近身后,她发现楼妈面前的桌子上摆的是一本厚厚的16开旧书,纠正眼镜,定睛一看,才知道上面写着“智慧背囊”四个字。豁然开朗,难怪大妈这么能言善辩,敢情是不看《四季养生》改看《智慧背囊》练出来的啊,想着,韩芝笯心里更加不安。